生命的种子——观永觉法师之禅画随想

我与永觉禅师很有缘分，我们的认识说起来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。虽然两人之间交往不多，但对于他的内心世界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灵的默契。记得有一次我曾给他写过一篇小文，文中提到一首禅诗，而他那日正在寺中挥写这首小诗。后来，我便“索要”了这一墨宝以纪念之。

对于艺术欣赏，我不是行家。粗窥世界艺术之林，我想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必然是一名思想家。在优秀的艺术作品中，或表达对社会的思考，或表达对生命的感悟，或表达对自然的热爱，或表达对爱情的赞歌等等。当然，有些艺术作品也会揭露人性的阴暗，社会的悲剧，这也是许多艺术家表达的重要题材。而永觉法师作为一名出家的僧人，他的艺术作品想要表达什么呢？我想这是每一个欣赏者首先要回答的问题。

《金刚经》说，“云何应住，云何降伏其心？”观永觉法师之禅画，无处不体现对于“心”的思考。他的作品在内容题材上，大都选择与佛教相关的内容，或是罗汉身影，或是梵境欢歌；在表达方式上，既有西方的抽象思维，又有东方的意境观感；在结构布局上，既大气磅礴，又细致精微；在色彩运用上，既色彩绚烂，又层次清晰。对艺术家的主观印象往往从客观表达中得以呈现，永觉法师的作品正是从内容题材、表达方式、结构布局、色彩运用等多个维度带给了人们对作品的人文思考。禅画直面人心、扣人心弦，在看似狂放中蕴含着寂静，引发了我们对生命意义的思考。每个人如何从自我的内心追求心灵的回归，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真如，我们生命的种子在哪里，这才是禅师作品中所要表达的主题。

不是每一个艺术家都能画出这样的禅画，永觉禅师之所以能在绘画艺术上独树一帜、震人发聩，这其中既有艺术的天份、生命的沉淀，更有禅定的智慧。他出家前就是一名知名的画家，祖籍江苏太仓的山山水水，既养育了他，也带给他艺术的养料，特别是他师从国画大家郑品三，又得到了吴冠中大师的亲授，这些都为他找走上艺术的高峰打开了窗户。

古人曾说，“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”，生命的历程有时对于艺术家的成长，会产生巨大的影响。永觉法师的人生经历本身就是一本厚重的书，他曾深入到少数民族地区，在乡村古风中亲吻泥土的芬芳；他曾游历于世界艺术殿堂佛罗伦萨，从达芬奇的画魂、但丁的诗魂中感受翡冷翠的薄暮；而对于他人生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受到东南亚佛教的洗礼，让他真正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与人生的方向。

而他绘画最为显著的特点，就是他在禅定的状态中创作的。什么是禅定？敦珠仁波切曾说，“禅定就是专注在本觉的状态中，解脱一切思维概念；另一方面却维持完全放松，毫不散乱或攀缘。因为‘禅定不是努力奋斗，而是自然地融入本觉’。”

在绘画中，当禅定的宁静喜悦和旷达自在从他的心灵中涌现时，生命的智慧、洞察力、慈悲和自在付诸画笔，在人们面前展示的是清朗的虚空，让我们的心更为清新。

一幅真正优秀的艺术作品不仅能让人感受到美，更多的是给人们带来内心的思考和精神的丰盈。永觉法师的禅画，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，他的艺术作品最大的价值在哪儿呢？我想，欣赏他的作品，既要有一定的艺术欣赏修养，更要对佛教的思想有一定的了解，只要这样，才能真正从中感受到艺术作品给我们精神的力量。

在禅画中让我们静静聆听自我的声音。每一个觉悟者都会说，首先要寻求自己内心的和平，永觉法师亦然。当他在禅定中，正如他自己所说的，“我要放下所有思想，抛开一切观念，敞开心门，让宇宙之光照耀心田。”他的心因为放下了执著变得清新平静，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的笔下充满慈悲、喜乐。当我们走近他的禅画时，四周的气氛充满平静祥和，我们会产生心与心之间的共鸣，从杂染转变为清静，此时，我们从画中既可以感受到画家的平和之心，同时也能让我们从中透视自我的实相，内观更细微的声音，从内心感受到轻松、喜悦与生命的活力。

在禅画中让我们默默享受当下的时光。佛陀曾说，“一花一世界，一叶一菩提”。世间的万物皆有灵性，皆可以给予我们心灵的抚慰和启迪，我们的生命与自然本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。永觉法师宁静的心间涌动着对世间万物的挚爱，让笔下充满温暖。巍巍高山穿云端，蓝蓝大海望天际，片片云海似彩霞，点点小草满目春。在禅画前，我们似乎放下了烦躁、放下了迷惘，走进大自然中感受高山和大海的博大，聆听清风与花儿的私语，让生活处处莲花开，心中处处莲花香。

在禅画中让我们真正找寻生命的种子。何谓生命的根本，佛教唯识学认为人有八识，而其中第八识即阿赖耶识有含藏一切种子的功能。《楞伽经》中有一首诗，“譬如巨海浪，斯由猛风起，洪波鼓溟壑，无有断绝时。藏识海常住，境界风所动，种种诸识浪，腾跃而转生。”对八识的作用作了深刻的阐述。而禅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呢？我认为，就是对生命根本的思考。画虽是画，画亦不是画。我们既要看到画中前六识所感知的美，更主要的是不拘泥于绳墨尺寸之中，感受画外之画，那就是更好地引发我们对宇宙实相，即“空性”的思考，体悟生命的种子，放下人我、法我的种种执著，涌现心灵的般若智慧，我想这才是永觉法师禅画给我们带来的真正价值与意义。